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終于還是要走了。

凌亂不堪的地板上，幾無立錐之地。笨拙地前進，左轉，右行，偶爾后退。額頭上來不及蒸發的汗水，慢慢匯聚。滴下。或者無聲無息地落在編織袋上，轉眼不見；或者敲打在臉盆、茶杯或者是別的什么光滑的器皿上，打起渾濁的水花。
我很忙。忙得來不及休息。忙得來不及思考。忙到不以為自己是離開。
偶爾閑下來，深呼吸一口的時候，還沒等呼出的熱氣在暖洋洋的屋子里散化開去，那些辛辛苦苦裝進大包小包的回憶，就開始閃電般的在眼前晃過。如果像豆瓣上的某個美女一樣，將所有的回憶都棄之不理，也許真的是一個好主意。思量許久，還是沒能舍得。那些找不著北的地圖，語焉不詳的旅游指南，一切都散發出讓人難以割舍的味道。太陽的味道，烏云的味道，泥土的味道。
過去和現在，在眼前交疊。視線也好，氣味也好，沉甸甸地交疊。

以為消失的，還存在；以為恒久的，已改變。

晚些時候，和朋友一起去吃燒烤。喝酒的喝酒，喝茶的喝茶，舉杯停箸，小抿一口，再說些有的沒的。平靜的聚，又平靜的散。
桌前的我，愣愣地看著橫七豎八的鋼簽，總覺得在小酒大肉之余，缺了些什么助興的東西。直到現在，肚子里的貨都消散完了的時候，才想起來，沒有咸味。從內心深處，從眼眶里，濕潤出的咸味。
與三年前不同，我們早已不會哭。我們永遠不再哭。
因為知道這樣的告別其實是不值得流眼淚的。能再見的終會再見，欲別離的總將別離。

與你們作別，也是與自己作別。與過去的自己作別。

誠如酒席上微醺的虎哥所言，我已有了諸多的改變。只是我相信，改變的不僅僅是我們，也是你們，也是你。這改變哪怕只是分毫，都是要付出代價的。遑論人生的曲線在一年多的時間里，被彎折出一個圓，終究回到原點的我。于是生命的螺旋線里，永遠都有一個在你幫助之下我親手扎起的蝴蝶結，美麗卻糾纏不休。然而，在我的成長里，付出的不只是我，也有曾同路的你。有關于過去的很多事情，我終究還是后悔了。是倔強所違拗不過的后悔。成長的罪，原本只應當由成長的人承受相應的罰。但是，連著被改變的我，你也不再是以前的你。如果可以解開命運與機緣的繩索，回到樸素的原點，我想我會情愿付出一切。一切的一切。

不管是怎樣的洗禮，我究竟還是會變大、變成熟、變老。如果成長就意味著傷害與被傷害，我情愿永遠在幼稚和迷茫里徘徊。但是我已經醒來，借著自己的疼痛，和從你那里感受到的疼痛。即便不想，也再沒有資格回到過去，回到我們付出了如此大代價才告別的過去。唯一能做的大約之后收拾好行裝，然后上路。

路上有風雨，路上有歡樂。回首有笑顏，回首有刀割。只是在無人打擾的靜夜里，我只是希望你，也希望你們，能夠過得好一點。
而我，相信自己已經在幸福的道路上漸行而遠。